超级洁癖怪

【恺楚】异步

异步

 

#环太平洋AU,设定有改动

#私设如山

 

1

 

他不知道他们究竟算不算朋友。

 

十年前他们在卡塞尔学院相遇。金发的年轻男人把学生会的邀请函拍在他面前,他转身加入了与之相对的学生团体并成为了领导者,与那个同为领导者的金发男人做了四年对手和死敌。六年前他进入PPDC中国战区而那个男人留在了美国,离开学校时男人帮他拉开了直升机舱门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对他说,这是一辈子的竞争,谁先死在怪兽手下算谁输;三年前他们在阿拉斯加安克雷奇联合作战,战后的庆功会上男人对所有人说正因为有我们人类终会胜利,男人的注视穿过重重人影、掌声、欢呼和香槟喷射声落入他眼底,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香港与阿拉斯加隔着差不多一个半球的距离,哪怕怪兽的攻击频率提高到一天一次他俩机甲的作战范围也不可能横跨整个太平洋,并且在政府放弃猎人计划之后由于人手和资金的短缺每个人都是身兼数职,连负责通讯的技术员都脚不沾地忙成陀螺,于是连通过海底电缆交换声音的时间也失去。

 

所以他不知道他们到底算不算朋友。哪门子朋友六年只见过一面?信也不通一个,彼此的名字在彼此的通讯列表里沉底。说是对手也可笑,第一只怪兽从虫洞里出来的那一刻起全人类就成了同盟,天底下最有默契的组合现在只剩下四具机甲所能容纳的数量,“对手”一词的意义也仅仅只能用来诠释击杀怪兽数量之间的竞争。不过在现在这样险恶的生存环境下,没人再为这样的竞争关系趋之若鹜。

 

他想过再见那个男人的场景会是什么样子。一望无垠的海洋上某个杀气腾腾的机甲里,男人的声音顺着电流爬过来说谁先给怪兽致命一击谁赢;电视新闻里男人摘下头盔说这是“危险流浪者”击杀的第十几只怪兽,然后对他远在大洋彼岸的对手捎去问候;联合国五大战区会议上,作为美国战区代表的男人用仿佛吟咏歌剧的腔调冷笑着讽刺“生命之墙”的不堪一击,用数据和勋章捍卫着机甲战士的名誉。

 

强大,荣光,骄傲,男人如同他的金发和名字一样耀眼夺目。

 

而现在他站在“危险流浪者”残破的躯体前,满身血污的驾驶员被医护人员从驾驶舱里抬出来,头盔上裹着厚厚一层机油黑得像碳。他盯着手里的战术板一言不发,担架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驾驶员突然摘下了头盔对他说,再见到你真好。

 

他看着驾驶员布满血丝的蓝色眼睛与染上暗红的金色头发,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那个强大骄傲的金发男人——

 

“恺撒·加图索?”

 

“楚子航。”

 

香港的冷风冷雨把整个天空都洗成灰色。被点到名字的金发男人笑了起来,满天满地的灰色里忽然有鲜艳的颜色跳动。

 

“再见到你真好。”

 

2

 

美国西海岸的“生命之墙”全线崩溃,号称“坚不可摧”的防御体系在怪兽面前显得无比脆弱。被政府抛弃的机甲到头来倒成了英雄,“危险流浪者”在滔天巨浪中刷新了自己的怪兽猎杀记录,然后被其他三级怪兽贯穿,撕裂。

 

钢铁巨人发出痛苦的怒吼。

 

“在失去另一驾驶员后独自一人操控机甲回到基地的,恺撒·加图索成为了第二人。”

 

“见鬼要不是美国那边出事我还真以为他在这个纪录上也要和楚子航竞争。”

 

“他多久能恢复?”

 

“他的搭档死前神经连结已经断开,检查没有出现严重精神创伤,只是一人控制机甲给大脑神经造成很大压力,休息调整半个月就没事了。其他诸如骨折瘀血脑震荡之类的小伤,部位不是很关键,一个月时间保证他恢复如初。”

 

“‘回声军刀’和‘火神幽灵’已经确定完全损毁无法回收,美国战区的机甲只剩下‘危险流浪者’。”

 

“三个月,能保证修好吗?”

 

“两个月保证让她完完整整漂漂亮亮。不过现在基地里还能找出有三代机驾驶经验的驾驶员来当他的副驾吗?”

 

芬格尔带着一张笑脸去开会,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仿佛明天地球就完了。

 

“废柴师兄,他们说了什么?”

 

路明非在路过芬格尔身边的时候踩了一脚刹车,一脸八卦八卦愿闻其详的表情。

 

“他们决定让楚子航做恺撒的副驾。”

 

路明非脚上一个不稳踩到了油门,工程车登时开了出去,撞得前面鸡飞狗跳。

 

3

 

楚子航走进恺撒病房的时候,恺撒正盯着床头柜上的一朵花看。

 

“破碎穹顶”建造之初就没有为使用者的居住舒适感而考虑,就算是加护病房也装修得像牢房一样铜墙铁壁。恺撒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乌青连心电监护仪都跳得死气沉沉,整个房间里唯一有点鲜活气的就只剩下那朵花和恺撒的眼睛。

 

“你同意了?”

 

还是恺撒先开的口。

 

“学院和战区的安排。”

 

楚子航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是第一选择。如果我们没有通过通感测试的话就会有其他人成为你的搭档。”

 

“所以你今天来...我可以理解为是为了增进了解吗?”

 

恺撒把脸转过来盯着楚子航,后者垂下了眼帘微微颔首。

 

金发碧眼的意大利男人鼻腔里发出笑音。

 

“第一我认为你没有这个必要,第二聊天和交际不是你的长处,每次跟你说话我仿佛对着一堵墙。”

 

训练室里,恺撒扔给楚子航一根棍子。“听说你在这边已经无敌手了,没人能在你面前坚持超过一分钟。”

 

楚子航接过,看着手戴夹板腰缠绷带的病号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跟病人打。”

 

恺撒笑了笑,在场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打,我看。”

 

所有从卡塞尔学院毕业的人都记得学院训练室的传说,一金一黑两道影子交织成太平洋上势均力敌的两股风暴。综合排名稳居第一不相上下的两位六年后又在训练室聚首,一时间连维修部的地勤们都跑了过来,却只见恺撒穿着病号服坐在场边面带微笑,楚子航则对着空气中的假想敌用棍子使出他那毫无美感的“断刀十三连闪”,手腕翻转棍影纷飞。

 

于是一瞬间大家都好像回到八年前的某个下午,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缓缓地盈满整个训练室,金发的年轻人坐在场边一边擦拭着手里的猎刀一边大声地念着数字,黑发的年轻人对着空气坚定而又迅速地挥刀,到了最后数字已经没有了意义,只见刀光如潮。

 

4

 

基地里所有人都知道EVA的手段。纵使几十公里外就是热闹繁华的市区与美食街,再耐不住寂寞的人也只能缩在基地里吃着食堂当着苦行僧。

 

只有芬格尔是个例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绕开无处不在的智能管家偷跑出基地,除开EVA的因素可能也与他的本职工作有关。今天他照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基地接济难民一般地分发餐盒,恺撒也找他帮忙带了东西,新鲜的海货和云吞面,两人份的,从塑料餐盒换到保温餐盒里,一样的热气腾腾。

 

五小时前楚子航去执行巡逻任务了,相对风平浪静的泰国湾边界,他驾驶着一人操作的日本初代机“探戈狼”,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驾驶一人操作的初代机,但也没人感到奇怪。每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匹比南极冰雪都还要冷上几度的西伯利亚孤狼,天底下唯一能和他同步的人远在大洋彼岸且只要两人共处一室便是刀光剑影唇枪舌炮,所以为了世界的和平和战略资源的充分利用,技术部和维修部的各路牛鬼蛇神硬生生地把这样一台安全驾驶类型的技术验证机给改装成了战争机器,核辐射严重的问题也得到解决,并且还贴心地在双臂里加装了两把锋利的加长腕刃,方便习惯用刀的杀胚对怪兽进行近距离切割。

 

恺撒一边让医护人员给他拆夹板一边看着维修部的牛鬼蛇神们坐着升降机在“危险流浪者”身前上上下下,焊接产生的火花不停地从钢铁巨人的右臂上洒落下来,仿佛一条金色的瀑布。

 

保温餐盒放在右手边,右手边的位置也空着,一如面前的机甲,危险流浪者的右手边就是探戈狼的机位。棕发绿眼的护士打趣恺撒像是在约会,恺撒笑着说能接受这样的约会地点的得是多么牛逼的妞?必须扎着高高的马尾有着漆黑如墨的头发,从眼神到眼影都锋利得像刀。

 

警报声来得如此迅速。恺撒冲进指挥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前严阵以待,各种仪器响成一片连指挥官施耐德风箱一样的呼吸声都被掩盖。恺撒绕到雷达显示屏前,负责定位侦测的俄罗斯人指着屏幕说是一只三级怪兽刚脱离虫洞,他手指的地方是一个正气势汹汹地朝着香港而来的红点,离“探戈狼”所在的位置只有半个显示屏那么远。

 

风箱一样的呼吸声再次响起,“接楚子航。”

 

于是时隔六年恺撒再一次听见无线电里楚子航失真的声音。

 

“你还记得我们要共进晚餐的事吧?”

 

施耐德下达命令后,恺撒的声音突然挤进频道,“两小时后维修部见,不要迟到。”

 

5

 

金色的火花瀑布前,楚子航静静地把他自己那份餐盒收拾整齐。恺撒还在与小龙虾的铠甲战斗,连带着楚子航的那份,理由是小龙虾含有过高的反式脂肪酸会加重消化系统的负担同时不利于健康。

 

餐盒就那几个,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不过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和人一起吃过饭了?四年?六年?一有紧急情况别说吃饭连充足的睡眠时间也没有,路明非生怕他哪天瘦得只剩下骨头,一层皮就轻轻地裹在上面,来一阵风就会被吹走。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在想一些事情。

 

“你还记得我们要共进晚餐的事吧?两小时后维修部见,不要迟到。”

 

“第一我认为你没有这个必要。”

 

“再见到你真好。”

 

“这是一辈子的竞争...”

 

他们究竟算不算朋友?究竟是朋友还是对手?

 

他看着恺撒因为低头而露出的小小发旋。那一头金色长发又恢复到自己记忆中最初的模样,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一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酒曲一样地缓慢发酵。

 

“是为了通感测试吗。”

 

他这样问了,他看见恺撒的笑。

 

“没有这个必要。”

 

末了,恺撒又补充了一句,“‘危险流浪者’将迎来史上同步率最高的两位驾驶员。”

 

6

 

楚子航失准了。

 

芬格尔扯着嗓子警告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可他什么也做不了。施耐德曾经教过他如何将自己的意识藏在他人背后以免陷入回忆而造成失准,可恺撒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看着自己和恺撒的记忆碎片漫天散落像是童年时期玩耍的雪花玻璃球,他看着米兰大教堂水晶棺前沉默的男孩看着男孩断掉父亲宴会大厅的电,可他不能阻止这一切都扭曲旋转成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天。

 

他眼睁睁地看着怪兽的利爪撕裂了机甲的左半边带走了他父亲,那一刻他们的神经还连接着,他感受到巨大的痛苦,绝望,不甘和眷恋——几乎是人临死前的全部情感——

 

最后一秒,他听见了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活下去,子航,活下去。”

 

然后,他的左半边只剩下一片虚无。

 

“楚子航,楚子航。”

 

他听见有人叫他。

 

“看着我。”

 

眼前的所有画面忽然消失恍如玻璃窗上被擦去的水雾。他的双眼艰难地找回焦距,终于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看着我。”

 

恺撒捧着他的脸,双手拇指一遍遍地轻抚着他的眼窝。他看着恺撒的眼睛心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嘴唇开合仿佛要努力说出什么话——

 

然后在一片喧嚣和仪器警报声里,恺撒吻了他的额头。

 

7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不知道好坏的消息。想先听哪个?”

 

芬格尔把军帽往桌上一丢,把湿透了的刘海往脑门顶上撩了撩。“好消息是你和楚子航的同步率是有史以来所有驾驶员中最高的,坏消息是你俩没能通过通感测试,这意味着他不能成为你的副驾。”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一个汉堡啃了一口,耸耸肩,“这并不矛盾。”

 

恺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还有一个消息呢?”

 

“昂热校长同意了施耐德指挥官的请求,允许你俩成为同事。”

 

芬格尔艰难地咽下汉堡,“但愿你俩下次连接的时候不要再失准了,你知道我给你俩物理断电有多艰难吗?!!主电源啊主电源!上次给你俩断电差点没把我手扯断了,我所有没保存的工作进度全部丢失了!你可得请我吃饭。”

 

恺撒笑了笑,甩给他一张卡,“有这张卡上标志的餐厅均可使用。谢谢你了。”

 

“没关系!你俩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没走到一起都是老天瞎了眼!我芬格尔·冯·弗林斯代表技术部维修部外事部医疗部和指挥室全员对你们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8

 

楚子航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虽然他早有准备。同意进行通感测试意味着他过往和现在的一切都将毫无保留地展开给另一个人看,他从没有觉得任何人会有这样的权利,直到恺撒出现在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里。

 

他本应该拒绝的,他有拒绝的权力。他应该在得知任务后的第一时间找到施耐德提出自己的请求——香港基地成为了人类的最后堡垒,全世界的优秀人才都集中在这里,要找到一个与恺撒同步的应该不会太难。可他没有拒绝。他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田地无可挽回,他放任恺撒一步步走进他那封闭已久的世界,直到他最隐秘的回忆也被一条条检阅。

 

他不知道自己与恺撒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不知道也不确定。直到那天恺撒在所有人的眼睛下亲吻了他的额头,明明神经互联已经断开了,可他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恺撒内心的声音。

 

“他们每个人都会想,这正是他们许久以来所渴望的事,就是和爱人熔成一片,使两个人合成一个人。这一切就在人类本来的性格:我们本来就是完整的,对于那种完整的希冀和追求就是所谓爱情。”*

(*出自柏拉图《会饮篇》)

 

他们应该是完整的,互补的,他们是硬币的两面,是互相映衬的光与暗,是拥抱双生的刀和剑。

 

他们异步,他们同工。他们互相吸引,他们拥抱完整。

 

9

 

“驾驶员确认就位。神经连接稳定。一切信号正常,可以出发。”

 

“2号仓,‘危险流浪者’准备投放。”

 

伴随着滔天的海浪声,“危险流浪者”进入太平洋水域,手臂伸展,武器就位。

 

恺撒站在左边位上,看着楚子航坚毅的侧脸,忽然想起他在通感测试里看到的记忆片段。

 

 

(暴雨夜,雷鸣声,荒漠一样的大海。)

(初上战场的男孩努力绷着脸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双手已在微微颤抖。他听见一个男人对男孩说,别害怕,我一直在,你转头就能看见。)

(他看见男孩转过头去,男人在左边位微笑招手,连带着机甲一起。)

 

 

“嘿。”

 

恺撒对楚子航说。

 

“我就在你的左边,你转头就能看见。我们会一直战斗到底的对吧?”

楚子航微微点头,眼睛看着前方广阔的大海。

 

END.

复建2.0

终于把这篇搞完了……心情舒畅!本来就是个十分短小的脑洞被我扩写成这么长这么烂也是不容易 最后写得有点赶,没来得及捉虫希望大家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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